崔健做客雅虎:20年来摇滚乐让我很积极
转载自2006年05月15日 YAHOO

 

主持人:各位雅虎的网友下午好,欢迎大家继续留在雅虎嘉宾访谈室,我想屏幕前面的很多朋友已经跟我们一样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了吧,欢迎今天的嘉宾,崔健。

崔健:大家好。

主持人:其实我们今天还有另外一位主持人。也是您的铁杆Fans。

主持人:大家好,今天是我们纪念中国摇滚20年的演唱会。我们今天的访谈主题是只谈摇滚乐,不谈娱乐不谈八卦。我想首先问您一个问题,回顾一下过去的20年里,对自己的创作产生比较重要的因素的人物或者产品。

崔健:太多了,一开始有很多没有名称的专辑,当时也不知道他们叫什么,事后才知道。现在有点想不起来。我觉得这样听其实更好,在你不知道名字的时候会更直接的感受到音乐,那时候没有什么媒体和杂志,没有地方找到他们的介绍,所以我觉得这种听音乐的感觉和现在完全不一样,也许是好事。

主持人:一直有人说,您是一个很优秀的音乐家,还有人说如果您不是音乐家,不做摇滚的话,可能是一个很好的行吟诗人,或者是表达对自己的生活的哲学家,如果您不做摇滚的话会选择什么职业呢?

崔健:可能什么也不是,因为我们从音乐中学到了很多的东西,音乐不光打开了我们的情感,也打开了理性的东西,我想任何一个专业的艺术跟其他的艺术是相通的,所以说不要搞行业的比较。实际上,有很多的方面哪怕你是做非艺术的,哪怕你是做商业的,但是在很深层的创造和那种责任、感性和理性的东西实际上都是一样的。

主持人:我们把话筒交给LISA,让她看一下网上网友的问题。

网友:大家如果看不到视频的话,大家不要着急,事后可以看。

网友:老崔,您也老大不小了,可以给我们这些在您的摇滚熏陶下成长的人,留下一点您对人到中年的理解和看法吗?

崔健:我就是跟他们(歌迷们)比较的时候才觉得自己人到中年了,其实我跟另外一些人比较的话,我觉得自己挺年轻的,我跟老一辈的,仍然在舞台上比较活跃的音乐家比较的话,我觉得我还很年轻,所以在这点上,我想我像他们一样甚至可以说是幼稚的,你有的我都有,你的挑战性我都有,甚至可能比他们还猛,对于这个未来的向往,对于这种征服一些自己曾经认为不能有很多征服不了的东西的一种欲望,我现在还有。唯一多了一点是控制。因为它是经验的积累,可能这种控制也许他现在体会不到,你怎么样更好的把握自己,但是我想他的心态都是一样的,还都是一种我觉得我还是有很多冒险的精神。

网友:这是源于什么?

崔健:我觉得这是源于人内心的那种不满足感,这种时候是有目的的,肯定是在市场上或者是在利益上做的交换,他为了获取某种利益,这种感性的细胞,有的人认为值得,可能摇滚乐觉得不值得。

主持人:您能否点评一下和您合作的伙伴。一位是吉他手艾迪,还有刘元,他们在演出和舞台的效果上。

崔健:我觉得他们是不可替代的。他们在我的音乐当中起到的作用,是别人所不能替换的,比如说一说到民族风格,大家都知道这是刘元,因为他用带眼的都能吹。比如说笛子、箫、唢呐,这都是我们一直在保持的中国的传统的音色。还同时还有爵士,他自己有爵士的乐队,我想他的大部分的兴趣和时间都投入在爵士当中。所以他越在音乐方面发展,对我音乐的补充就越丰富。我能够感觉到他的变化,他对节奏的这种要求恰恰是摇滚音乐里面最需要的东西。虽然他是吹管乐的,但是他的节奏和艺术是非常强的,所以说这一点来说,我觉得这也是我们不可能缺少的。

主持人:我觉得艾迪对Reggie风格的把握特别的纯熟。

崔健:在全世界的音乐范围内来说,艾迪的吉他都能够表现出自己的特点。这点是很难得的,因为很的的吉他手在音乐的风格上做得很好,但是其他的做得一般,但是他对音乐的理解还有很多的可能性。所以我们之间有很多的互相的开发,我们对大的要求让他接受一些不是他最关注的那些东西。比如说让他做长线条的东西,他也能做得很好。这是他的潜能非常大。

主持人:还有网友说您对现场演出的音响的效果是非常苛刻的,因为很多歌手是唱完了就走了,他的目的不是说怎么样,他的目的是尽快结束这个过程,是唱完。

崔健:这就是我说的交换,有的人在利益方面的追求而去代替了其他方面的满足,比如说在有限的时间里面得到了足够的数量,他觉得这是非常好的社会活动和一种享受,他觉得完成这个社会活动就是完成了他的职业,对于我们来说如果你音乐没有做好,你在这方面再多的补偿对我们来说都是违心的,就像吃饭一样,你为什么完全可以吃炸酱面能吃饱的情况下,你还要花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价格享受一种服务和美味佳肴享受一种不一样的环境、气氛呢?我觉得做音乐是一样的,你不愿意放弃做音乐的细节,实际上就是你不愿意放弃做音乐过程当中的享受。

网友:924阳光下的梦北京演唱会的DVD什么时候能够出版发行?

崔健:现在我们正在加班加点的干这件事,我们起步比较晚,中间出了一些问题,但是全场录音的过程已经接近尾声了。DVD的工作要建立在很好的音频完成之后,但是我想音频基本快完成了。

网友:不用等太长的时间了吧?

崔健:我不是搞视频的,但是很遗憾的讲还需要等一段时间。

网友:沈阳6-16的演唱会可以跟大家介绍一下这个情况吗?沈阳演出的前三天你都会在吗?

崔健:都会在。我是正式演出是在18号,但是我前两天都会在场。

主持人:应该有很多的朋友去看。

崔健:很可惜只有2000个座位,那是一个纪念性的演出,当地的条件、当地的主办单位,在积极促成这个演出,遗憾的是场地受到制约,这个活动更多的是意义,还没有真正的去开一个大大的演唱会的时候,也许是时机还没有到,也许到摇滚21年、22年、25年的时候会有更多的机会,让人们从音乐中找到这种享受,而不是当成一种纪念,所以这次活动更多的是纪念。因为地方很小,我们会把到场的观众的胃口完全挑到最高,我们相信我们有能力满足他们所有对音乐的向往,我希望能够让他们看到一个在室内搞的类似音乐界的三天的活动里面的经典的一种形式。我希望我能做到这一点。因为我不能太多的参与者方面的东西,因为我是一个演员,我在做其他的工作的话,我不知道能做到最好,但是我会尽最大的努力。

主持人:还有一个有意思的现象,您的早期的作品推出来之后,引起的很大的反响,比如说那时候争议巨大的《南泥湾》《一块红布》等等,都引起的各种的反思,可是我看到你接受采访的时候,《一无所有》和《一块红布》都是情歌,我觉得您在创作的时候是在很安静的情况下创作出来的,但是推出以后有很大的反响,您怎么看这个事情?

崔健:首先《南泥湾》不是我的歌,我们只是重新演绎和重新组合了一下。人们会通过这种角度想到另外的东西,我觉得这个艺术的特点就是,当你换一种方式,你什么都可以不用改,你就是换了一种角度,甚至把它灵魂的东西表达出来,但是表达出来是完全不一样的。《一块红布》和《一无所有》写完了之后完全不是我的了,人们给予它的附加的意义太多了,我自己不愿意把原始概念强加在作品之上。大家怎么样理解实际上都是作品的感觉,这是艺术赋予诗歌的意义,它能够给你带来无限的想象。

崔健:我当时有这样的感觉,但是实际上在写歌的过程中是没有的,每个人都会经常跳出来看自己,特别是我不能否认我这方面的两面性是很强的,我希望不是两面派,但是人人都有两面性,我经常做完东西以后,站在功利和商业的角度看,我想实际上人人都有这个能力,这一点就是你怎么样去证实这个问题,所以我觉得就是这个当我跳到这个角度看的时候,我知道因为有太多的人很长时间没有听到自由创作的作品,因为在我们之前都是要传统歌曲、样板戏等等,很少是可以选择的,当人们听到一首情歌或者一首革命歌曲被情歌化的处理,他们会觉得这是人自己的选择,这是对自由的张扬。选择也是一种富有创作意义的艺术品,所以人们会觉得西北情歌已经不是西北的了,革命歌曲已经不是革命歌曲了,已经变成自己的东西了。所以这个意义是人的身体里渴望自由所带来的创作,或者说是与创作共鸣的意识。

主持人:今天上午有一个网友说一定要问一下您,第一次看到吉他是什么时候?什么感觉?

崔健:我第一次看到是在朋友家里的墙上,我在朋友家里面看到一把吉他,我摸了半天,我不知道怎么弹,当时感觉那个很稀有,而且我们所受的教育认为弹吉他的人都不是好人,这是我的第一印象,但是那个人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我没有觉得他不好,所以我从此觉得弹吉他的人不是好人这个说法不成立。

主持人:以乐器划分人的品质是当时那个时代的特点。你以前有很丰富的红色意象,像《一块红布》,像《花房姑娘》,像《让我在雪地上撒点野》。这是给那时候的人们指出了一条道路,或者是描绘了一个画面。

崔健:我顶多是给自己我指了一条路,因为我觉得如果没有一种形式的话,我不知道自己会憋屈成什么样,所以有了摇滚乐首先是打开了我自己的一扇窗户。对这种青春期没有释放干净的一种甚至有点幼稚的遐想进行的滋养和补充。我到现在也认为这是一种梦想没有错,坚持梦想是有道理的。如果没有摇滚乐我最起码不会是现在这种乐观的情绪,我知道人的精神有的时候像水一样,当你碰到了很坚硬的障碍物之后就想拐弯,只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用强大的水柱覆盖过去。我觉得平衡是摇滚乐给我的能力,我尽可能的直觉地表达感情,当你表达完了之后自然的就会感染人。

主持人:现在有一种很尴尬的状况,媒体谈到您的时候,其实我看到您对教父、先锋、巨匠等等这样词汇一直是很反感的。

崔健:教父的形象是没有痛苦,是保守的,而且是无所不能的。所有的长辈和父母在面对自己的孩子的时候是保守的,我不想成为一个保守的人。

主持人:不想成为一个规矩的诠释者。

崔健:不但他们(年轻人)从我身上得不到什么经验或者说有什么东西可以对他们解脱痛苦得到一种方式方法,恰恰相反我可能还需要他们的鼓励。

主持人:我也很欣赏您拒绝这种称呼的勇气。如果给您的发展,在中国摇滚乐的20年中间的发展说一个座标,您自己怎么觉得?

崔健:我觉得很欣赏乔丹的一句话,他说可以接受失败不能接受放弃,我觉得这是一个平衡,当你有了很大的理想,你如果没做的话,你等于是放弃,当然你没有理想乱做的话,谈不上,你根本就想不起说这种话,有了这个话本身就是平衡的概念。就是去尝试去坚持,同时你能够承受你生命中原来所不能承受的那些。

网友:请谈一下中国现阶段的摇滚还有中国摇滚的未来。

崔健:我觉得有很好的商业团队的这种集体的运作是成功很重要的一部分。我觉得中国的创作人才在中国的摇滚乐里实际上是聚集了很多,特别是在北京,全国各地在自由创作感兴趣的人都往北京扎堆,但是真正的销售人才或者是做经营摇滚乐的人才还没有真正的进入到这个行业里,是因为这个行业来养不起他们。

网友:它是需要经营需要销售的吗?

崔健:如同人体需要血液循环一样,方方面面都是非常科学化、规范化、市场化。这点我觉得恰恰在一些看似是同行,但实际上并非是同行里面把这些人才吸引了,像包装、偶像等等,确实养活了很多人,致富了,但是让哪些人站这个舞台上,站在这个浪尖上,这些是专门研究社会发展的专业人士去思考的问题,我觉得一个艺术家他平行于时代却影响不了时代的艺术家,已经在时代的发展的高速的车轮当中甩开了,所以现代的艺术家是不会被甩开的,现在已经不是文艺复兴时期,也已经不是18世纪了,你的作品可以积攒到100年、200年、300年以后,现在不允许这样,所以一个艺术家可以与观众之间产生互动只能是同代人,但是现在你跟谁互动?是跟视觉化的音乐人或者是有才华的音乐人?现在正门歪道的人才能够跟观众互动,现在这个正门已经堵死了,但是真正歪门留下来的东西是正道的,而恰恰站走正门的人走的是歪道,这种情况恐怕造成了摇滚乐的全面的人才去推广这种行业的发展起到了很坏的作用。我觉得出去没有一个很好的商业环节非常规范地有法可依的运作形式,我想摇滚乐充其量就是另外的娱乐,或者说是非主流的。但是我觉得还有很多人认为这是必然的结果,因为摇滚乐以后相对来说生存了很长时间了,在世界这个舞台上。但是我觉得摇滚乐不会轻易的消失,因为它的包容量它表现的动态非常大,它的色彩非常丰富。

主持人:我是觉得摇滚乐的表现形式是最直接和最直面人心的。

崔健:所以说这种音乐形式隔三差五就会回来。

主持人:当年有人写过,中国的摇滚人在哪?就是在97年98年最低谷的时候。

崔健:最主要的摇滚乐不是在于它的词而是创作形式和表演形式,它简单配置非常非常科学合理,4、5个人就可以造成排山倒海的气势,他的创作和演奏结为一体,所以艺术家他是一个手工业的创作形式。这种人本身就是一个健康的态度,恰恰正门歪道的他们是利用流水线制作的,他们自己作为一种代价某一方面换取巨大的利益。所以他们认为这是他们值得的东西,但是实际上作为音乐家他们是公众所需要的宠物一样,他们并不是我们所追求的艺术家本身应该有的生活方式,这种东西没有必要说得太细。

主持人:这又会成为新一轮的媒体炒作的话题。

崔健:这东西人们的选择是人们自由的,我相信人们在做这种交换的时候,对他的生活来说是一种发展的,是一种进步性的选择,绝对比专制的文化对于他们来说有据可依,他们能够更充分的把握。所以这种人并不是说他们在倒退的原始生活当中,也许可能社会现在征尘的发展需要有这么一族人去做这样的事。就像有人生产了汽车就要有人消费一样。

主持人:北京的摇滚圈子有一个术语叫做“死磕”,很多摇滚人都经历过这种阶段,您经历过没有?

崔健:我觉得这是艺术形态。

主持人:现在已经没有了,很长时间内,第一代摇滚人都或多或少经历过这种清教徒式的修炼的过程,就是没有钱,单纯为了音乐,在一种地下的状态下,很辛苦地搞创作。

崔健:我觉得“死磕”的东西不是生存的状态,而是意识形态,他明明知道自己没有希望但是还要做。

主持人:是用飞蛾扑火的那种吗?

崔健: 那倒不是,他们在创作的过程当中还是可以享受到那种快乐的。我认为“死磕”是有钱没钱真的是无所谓的,我觉得有钱的“死磕”的方法和无钱的“死磕”的方法表现的形式不一样,实际上是一样的。高档级吉他的销售比例每年在增大, 随着经济的发展,人的“死磕”的方法不一样了。我现在开着宝马“死磕”,但是他们最终的目的是坚决不放弃音乐,这是我理解的“死磕”的意义。

主持人:很多乐评人说很多乐手是“死磕”的状态下写出来的,像唐朝、黑豹,但是一签了公司之后出来的作品就……

崔健:实际上我觉得应该小心说这件事。有一些公司在做拔苗助长的工作,他未必是一个良性的商业的这种规范化的建设。而恰恰是一种破坏。

主持人:是一种很急功近利的行为。

崔健:所以没有必须去强调,自由的商业竞争就是冒险的可能性,就是带来这样的一个结果,就是冒险,成功的话是双收,失败的话是一无所有,同时还是拔苗助长破坏的土壤等等。

主持人:其实把整个圈子的生态都破坏了。

崔健:我觉得中国的摇滚乐最需要的发展是坚持做现场的音乐,坚持独立的去搞制作和创作表演,让这帮人继续去做,市场一旦开放了,这帮人马上就能出来,我相信这点,因为最可怕的一件事就是当市场开放了以后,你发现已经没有人了。但是这点我在北京感到特别特别多的人在始终热衷于音乐的生活方式,像我们这次做了很简单的宣传之后,我发现很多的音乐在期待着表演,我觉得这点就是希望,什么都不用说了,你爱信不信,你说中国摇滚不行了,你爱怎么想,你不相过几年这种东西多了以后,他多了一种群体的音乐消费的水平的提高,而且有一天人们真的会厌烦流水线的制作,就像人们小的时候当那个快餐文化刚刚推广上市的时候,大家都觉得很新鲜,但是时间长了以后很快就会厌烦,我想音乐也是这样,很快就会有人对这种所谓的视觉化这种听销售员的这种指明的方向,而并不是听制作人的唱片制作的形式很快就会被人厌恶。我想到那个时候,大家会觉得摇滚乐是他们想要的东西。

主持人:这个20年来您觉得您比较难忘的演出有哪场呢?我觉得86年在工体的那场算是一场。

崔健:那场演出并没有什么难忘的,只是大家不愿意忘掉它,对于我来说实际上有很多的演出都是特别的记忆犹新的。现在有些人我冷不丁的谈起四川的演出和西安的演出,我就能够回想起来一些细节,但是这些东西都是你长期没有人问你的时候你就忘了,是这样的。我认为所谓的这个86年的演出,我觉得人们更愿意把这件事当成一种流行音乐和摇滚音乐双重的,甚至也可以说是开始,或者是分道扬镳的具体的标志,实际上现在也是一样,统称流行音乐里面包括摇滚音乐也包括流行音乐,后来分得越来越清楚主要是因为创作,一种是自由的,一种是商业的,一种是流水线的,一种是独立的,主要是在这两方面。因为5个人做乐队和10个人做就不一样,所以人对乐器的运用都不一样,你逐渐发现表现的东西都不一样,没必要有妥协的地方,你需要坚持的地方就是音乐的魅力,这种魅力就是被社会排挤的。恰恰那种听起来不需要费脑子的那种,是有很多原因的,但是逐渐逐渐当人们需要从音乐中得到一些更多的滋养的时候人们会发现那种东西是不能够满足他们的。一切东西都是很自然的真正市场经济的概念,而并不是包装或者是投机市场的概念。我觉得真正的市场概念是人们渴望听到的东西其中包含了对他们的震撼,让他们感到一点意外他们才会真正的接受它。当没有意外的时候就是炒作。

网友:不知道您最近有没有新的专辑,什么时候可以跟大家见面。

崔健:专辑这种东西对我来说是有压力的,专辑是必须凑足了70分钟,我现在现有的作品有30、40分钟,但是我要凑另外的30、40分钟是一个压力,所以我希望我应该开始考虑是否出单曲。出单曲的话压力会小多了,如果是出单曲的话,我想这个东西并不难。

网友:去看了去年的演唱会,我们想知道您什么时候能再带领大家释放一下心中的压抑?

崔健:像这样的演唱会实际上很大的成分上,不是出于艺术家的一些主观愿望。

主持人:可能大家太希望见到你了。

崔健:他是市场的愿望,希望团队去做销售,实际上我们愿意演出,我们愿意在小地方演出,甚至小地方的演出我们能更陶醉,如果他们想看到我们的演出的话,他们多关注我们演出的动向,有可能我们却在一段时间里面在某个外地,或者是在北京某个小地方表演。

主持人:多多关注吧。

崔健:在我们的网站也可以看到。

网友:你们这次和滚石有合作,您有什么感受?

崔健:我觉得像做梦,还没有醒过来。

网友:您对摇滚乐圈子的理解是什么?很多人是跟着哥哥就开始接触摇滚乐了,像高旗等等,您觉得圈子的文化和孕育和形成对摇滚乐的发展有什么帮助?您自己获益的是什么?

崔健:我觉得我自己没有什么获益,大家没有必要去对某一个乐队或者某一种所谓的做摇滚乐存在的矛盾或者是弊病扩大,任何一个行业都会有这样的东西,但是这个东西实际上你不去关注它的话,实际上它也就不是一个事了。

主持人:那您对这些新人,现在远远不断地,每年北京一直很努力的演出,去录自己的小样,去酒吧里面引吭高歌的新人,您有什么样的期待?

崔健:实际上我没有作为一个前辈或者是长者去谈论这件事的动机,我甚至可以说做这个雪山音乐节,甚至做监制的工作,实际上希望有好的音乐让我们的生活更充实。

主持人:实际上你是一个老摇滚人的身份……

崔健:我希望我能够被他们震撼,被他们震撼的感觉就像我们小的时候被我们一些欣赏的人崇拜的人震撼是一样的。那个过程是不需要你说什么话的,你感受到他们的东西做得很好,有很多的人在做这种炒作在敌化,人为的制作一种对立。我觉得这个东西有些人可能有这个意识,但是他们的意识不是很深,我们小的时候也有。但是你要思维的方式要跟着你的言谈的方式我觉得是一种悲剧,你的脑子并不如你的嘴那么快,有的人说了一些话的时候,像打哪指哪,而并不是指哪打哪,包括现在的八卦,媒体说就是这样说的,就是这样想的。如果人有矛盾的话,实际上应该是淡化的,在这方面是一个面子上的事,如果你尊重我的话你的音乐就是好的,你不尊重我的话你的音乐就不是好的。我不希望像有些人一样捧场,变成一个场子,也在说假话,我觉得这都不重要,我觉得重要的是在说实话的过程中,你尊重他。实际上是自身的尊严不好过,这都是可以理解的,我不希望当别人批评我的时候,被别人挑唆成他在攻击我,我不希望以歌迷的形象那个人说你的坏话,你以更多的坏话说他们。我觉得这是低素质的恶性循环。

主持人:你对媒体的对摇滚乐的发展有什么样的感受呢?

崔健:我觉得是一种炒作和拔苗助长。我关注摇滚乐的杂志有很多,但是真正的做摇滚乐的唱片公司有几个?这说明了中国的摇滚乐还没有进入到实战。这还是属于一种现象并不是一种文化。

主持人:我是觉得早期的时候,媒体对摇滚乐的普及起到了很好的作用,现在整个娱乐界和媒体处在不是很融洽的,双方对什么事可以探讨,什么事可以报道,什么事可以表达的理解是不一样的。

崔健:本身娱乐行业像一个屁股一样,甚至你病的时候打针都打那个位置,属于受宠又挨打的行业。所以是一个软柿子,但是这个是谁造成的?大家会觉得哪个软就平谁,他绝对不说是社会造成的,如果说是社会,主编就会被替换了,他有很多的顾虑,既能够让大众去关注,又能够去表现他自己的方式。总体来说摇滚乐受到媒体的关注的量是够的,但是真正的去开发摇滚乐周边的生存的空间媒体没有做到。

主持人:真正应该报道的没有报道。

崔健:对。比如说红包制,唯一没有红包制的就是绯闻,所有的正面的新闻都是拿红包拿出来了,这方面新闻法没有及时的去调整,因为媒体最终受益的是读者,什么样的地方是对读者不公平的,什么样的表达是对当事者不公平的。所以现在的狗仔队,不是说有狗眼看世界嘛,所以整个的娱乐行业是一个狗眼,不是一个真正的互动,媒体没有起到这种真正的作用。但是媒体和大众之间是爱与恨的关系,也不能说没有媒体,也不能够说我永远以媒体为敌,几乎没有这样一个成功的人,有的话也是屈指可数,所以这东西最起码不是一个良性的循环,最理性的说法就是有关部门去建立这样的法律,建立这样的规则,怎么样首先保护读者群的利益,然后保护当事人。公平的保护。

主持人:今天上午有一个网友问了一个特别有意思的问题,他说你写“这的空间没有新鲜,就像我对你的爱情里没什么秘密”这一句是在什么样的心情下写出来的?

崔健:这个歌被选在了北京大学谢冕教授的中国现当代文学课程里,这就是想起来了就这样写了。

网友:有没有比较欣赏的新一代的音乐和歌手?

崔健:曾经欣赏过很多,就是70年代出生的,包括当年的何勇、窦唯都非常欣赏。但是现在我发现了更年轻的,我前几天看他们表演的时候,我相当一部分的成分说被他们震撼了,比如说这个寂寞夏日,比如说这个我第一次听到的那个叫重塑雕像的权利,你第一次听的时候都会被震撼,但是我听寂寞夏日听了很多次了,还是感到震撼。他们真的能够通过音乐通过声响打动你,这点来说是很难得的。王磊我非常的欣赏。还有很多的年轻的乐队恐怕我还没有机会听到,我希望北京能够有很多这样的机会或者是全国各地,中国气侯条件是允许这个一年不断的摇滚音乐节,而且是非常大的市场,没有人在做这件事,就是从摇滚的乐从地下的状态回到地平线的,这种工作完成了以后,摇滚乐就像是流行歌曲一样,但是他们创造的质量提高到独立、自由。大家自己就会选择自己的偶像,我选择的乐队只代表我只有,甚至有人不同意我,有可能他们不喜欢,没关系,就是应该有你们自己的选择,所以我希望我选择乐队,不影响他们。

主持人:请您对前20年做一个希望,再对后20年做一个希望,您会怎么想?先说前20年的。

崔健:我们通过自己娱乐自己,我说的娱乐并不是肤浅的娱乐,我觉得是对自己内心的抚慰我觉得中国的摇滚乐做到了,这点上补充了在很多人彻底放弃理想之前捡理想这点足够了,我能够得到非常非常大的鼓励主要是在歌迷给我写的信当中说到,他非常非常绝望的时候听我的音乐他能够感到重新的振奋,我觉得这就够了,比任何一个夸奖都重要。因为我就是这样自己对自己说的,因为我有很多的时候也非常地灰暗,非常地消沉。这是唯一的方法,我也会玩很多的游戏,会打麻将,也会打扑克,也按完全古典音乐家的方式生活。但是我觉得那种东西没有让自己真正的心里面带着积极的意念,只有摇滚从内心挑到兴奋,觉得生活有意义,自身的价值历历在目。

主持人:觉得生活是生活,而不仅仅是活着。

崔健:这种自我补充自我怀疑,到最后自我一种完善吧,认为你自己做到你自己应该做的了。但是很多的问题随之而来,但是这个过程可能让人觉得摇滚乐是更重要的东西。你听好的音乐就像是照影子看自己,它不像看书一样,他需要你分析猜测这个作者的想法,但是一个好的音乐它给你带来的感受是跟书不一样的,它让你看自己,看你自己的生活,看自己的生活是不是兴奋的状态,音乐给你荷尔蒙的刺激是非常独到的。

主持人:他后20年有一个什么样的期待?

崔健:从功利的角度来说,我希望有人以此为生,作为一种光荣。我觉得小时候背着琴在大街上走,是非常荣耀的,但是现在可能这个人是酒吧唱歌的。这是一种很明显的社会的地位的变化,但是我希望这20年里面这个作音乐是光荣的,因为音乐本身的态度就是我对生命价值的一种升华,我不是靠着疲于奔命,当你拿着吉他的时候我是在享受它,这种状态应该是光荣的,不像现在是偷鸡摸狗的,跑一个场什么的,不是那种概念,而是我是这样的生活状态,是歌唱的人,我是有这种心态的面对生活的一个人,是这样的生活方式,我觉得应该是光荣的。做音乐很光荣,所以后面的20年确实是从内心里面尊重的,因为音乐不是一个很具体的书本,给你一个框架让你接受知识,而且现在我觉得一个人在大家都谈环保,说你这个人浪费,相信有没有人在思考这个问题,有多少人在搞知识浪费,这是不是也是对资源的浪费,但是一个好的音乐是一个说话的知识,当你需要知识的时候你去学,但是你不需要知识的时候你是不是在浪费,实际上你是对自然环境的不尊重,你对你知识的理解能力根本就没有,但是你同时又看那么多的书,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面对社会面对道理的时候你束手无策,而且你又花那么多的出钱费你父母那么多的力气。而到最后的时候你又束手无策,知识在你的生命当中是什么样的东西,摇滚乐会帮你做这样的东西,真正好的音乐会帮助你消化。

网友:您会不会创作一些有朝鲜族特色的歌曲?

崔健:摇滚乐本身就不是朝鲜的也不是中国的,从来没有说一个民族和个人之间这么强的界限,没有这么多的问题,我觉得摇滚乐的概念最小单位就是个人,最大单位是人,这两个之间互动所有的东西都会很模糊。

网友:老崔你这20年的经历也够一本圣经那么厚了吧,要不要写下来?

崔健:谈论这种事还太早太早。我觉得摇滚乐没有那么偏要说成圣经的地位,我觉得摇滚乐是内心在黑暗中探索的过程,所以你遇到的一些问题,有的时候难以启齿还敢写出来给公众看吗?这不是一回事,我觉得圣经和它的出发点不一样,我们首先要娱乐和解脱的是自己,因为自己有很多的理性和感性,自己整不清楚,如果摇滚乐不是音乐、不是歌词、不是节奏的话,只是一本书的话我觉得它没有价值。

主持人:我们今天的访谈结束,感谢摇滚乐,感谢过去的这20年,感谢崔健,感谢他的音乐滋养了我们大家几代人。谢谢。

崔健:谢谢。